中国的民间信仰体系十分繁杂,比如河北有奶奶庙、车神庙,,祂们散落在荒郊野岭、乡间小道。
我在开车旅行时,喜欢把方向盘往村道里拐,这次在滇西南自驾就偶遇了全国唯一供奉猪八戒的寺庙。
在云南省保山市隆阳区板桥镇西庄,当地人祖祖辈辈一直把猪八戒奉若神明。
庄上的小孩在看86版《西游记》时,都会对感到格外亲切,毕竟关掉电视机,猪八戒就在西庄小学的隔壁。
八戒寺处于西庄的中心位置,寺前有三棵高大的大叶榕,树上的牌子写着距今已有150年的历史。
村民们称这三棵树为“三缘树”,象征着猪八戒的三缘:来到高老庄的缘分,结识村民的缘分,与高翠兰成婚的缘分。
抵达时,村里的老人正坐在树下晒太阳,她们对前来瞻仰猪八戒的外地人见怪不怪。寺门口斜对面的公交站,有一幅今年6月份被画上的墙绘,画着猪八戒和孙悟空,分别拿着九齿钉耙和金箍棒,后面是两个大字“天蓬”,墙绘的前方摆着藤椅和布制沙发,从座位布局上来看,显然是庄上的情报中心。
八戒寺的大门两侧挂着一副联,上书:“西游记说神话来自民间,吴承恩写八戒源于西庄”,告诉来访者,这里就是猪八戒的根源,Root。
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,伸出手示意我往里走。整座寺庙的建筑古香古色,电线巧妙依附在木头上,你猜不到哪根柱子后面就会长出一个白色的插座,但是可以通过停留在各个角落充电的电动车,来感受八戒寺电网的布局。
和在大多数地方游览的寺庙不同,从这个维度你能觉察到八戒寺有一股不屑一顾的气质,仿佛能听到吴承恩笔下那个对观音菩萨唠叨着:“去也,去也”的八戒就在不远。
进了寺门,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二王殿,右侧是西庄村老协会办公用房,门上有块蓝色的牌子写着老年客厅。
老年客厅的二楼,传来阵阵清脆的麻将牌撞击声。
二王殿里三位嬢嬢正在安排供品,依次跪拜。我问其中一位嬢嬢,此殿供奉何人,她依次指向并答:“大王、小王。”
大王小王的右侧供奉财神,左侧供奉送子娘娘。嬢嬢们分别为祂们都准备了一只鸡、三碗米饭,以及一把刀。
中间她友好地打量了我一眼,对我说道:“猪八戒在后面。”
二王殿和老年客厅的中间走廊,夹着一间跟客厅一样大的厨房,里头有烧柴火的老式灶台和各种橱柜。
穿过走廊,右手边就是八戒殿,把八戒殿和厨房安排在一起,可以猜出当地人确实是花了心思的。
壁画上唐僧骑着白龙马、沙僧挑着担子映入眼帘,有一种将人迅速带进主线故事的感觉。
在八戒殿,猪八戒才是主角,正中间供奉猪八戒泥塑金身,手持一大一小两把九齿钉耙。
猪八戒的身后,是两幅巨大的相框,是一尊小猪八戒扛着九齿钉耙,庄上老人说那是以前八戒寺的照片,现在的八戒殿于2013年重修竣工。
桌上的供品种类挺多,有米饭、糖果和水果,但是份量都很少,一小碟一小碟的,可能不够净坛使者享用。从水果的新鲜程度上判断,有人经常维护。
齐天大圣在八戒殿的左侧,拿着金箍棒腾云驾雾,十分气派。
在孙悟空左侧的墙上,描绘的是猪八戒在高老庄的情感生活,上面写着“八戒全力创山地,翠兰深情送午餐”。可以看出猪八戒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生活,勤劳,汗洒土地,连袖子都舞得飞起来了。
对面的墙上,写着“西庄——猪八戒之故乡”,详细介绍了故事的起源。
八戒寺的前身为西庄寺,始建于唐玄宗时期,当时西庄村叫高老庄。传说此地常受洪涝灾害,村民认为是猪妖作祟,便建神庙压制,成为八戒寺雏形。后来一少年持九齿钉耙带领村民治理洪涝,并迎娶高家女儿,被敬称为猪八戒,村民将其供奉于神庙,600 多年来香火不断。
据相关研究及当地传说,《西游记》中猪八戒的原型就出自西庄村。明朝洪武年间,大量江苏人南迁云南边陲,西庄村的董姓家族与吴承恩家族是亲戚,董氏族人回江苏探亲时,将猪八戒的传说讲给了吴承恩,为其创作《西游记》提供了灵感,书中猪八戒高老庄娶亲等情节由此而来。
西庄寺于1811年迁至现址,1986年在观音殿南侧厦子里重塑猪八戒金身,后来又在后院北侧新建八戒殿专门供奉。2003年,西庄寺正式改名为八戒寺。
在西庄周围,还有许多与猪八戒传说有关的遗迹。当年猪八戒打飞窝滚泥浆洗澡的地方叫烂坝,今已改名叫浪坝。离西庄不远的卧佛寺崖洞,就是当年猪八戒为妖时居住的山洞。
在高老庄的三年,猪八戒简直是开外挂般的存在,不仅会扫地通沟,搬砖运瓦,还精通农活,种麦插秧,人类耕种技能基本点满。除此之外还拥有呼风唤雨的神技,随时主动调节气候,为五谷丰登创造完美条件,高老庄的产业在他的治理下蒸蒸日上。
从市井生活的角度上讲,猪八戒不仅工作和家务都出色完成,还能每天交公粮。他每次回家就会向高翠兰求欢,碰上了由孙悟空假扮的翠兰表示拒绝时,他疑惑地问:“姐姐,今日怎对我生疏?莫非是我归晚?”最后还乖乖听从假翠兰的吩咐就寝,由此可见猪八戒对女性的尊重。
在取经路上遭遇劫难时,他总是囔囔着分行李散伙,回高老庄做女婿,种地过安稳日子,将老婆孩子热炕头视为最理想的生活。
在猪八戒心目中,神权、皇权都是微不足道的,他真正关心的是个体生存。
走出八戒寺时,阳光依然刺眼,老年客厅二楼的麻将声仍旧不断,公交站的情报中心少了几位嬢嬢,庄上的水泥路很久都没有一辆车开进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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